六個愛爾蘭人走進一家酒吧。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笑話的開頭，但據說這其實是澳大利亞「七月聖誕節」（Christmas in July）的起源。

當北半球正值盛夏之際，澳大利亞正處於寒冬，而對許多人來說，這正是掛上聖誕彩帶、吃火雞大餐、播放聖誕歌曲的時候。

從數十年前在一家破舊旅館的簡單起步開始，「七月聖誕節」——顧名思義，就是在七月慶祝聖誕——已成為澳洲人喜愛的傳統。

那些懷念冬季聖誕節的人會舉辦派對，穿上醜毛衣是基本要求；酒吧、餐廳和咖啡店會供應全套聖誕大餐；聖誕老人也會從北極出發，送來禮物。

這股風潮已擴展至全澳，甚至跨越塔斯曼海傳到新西蘭，甚至遠至美國洛杉磯著名的聖塔莫尼卡碼頭，那裡的「七月聖誕節」反其道而行之，為思鄉的澳洲人打造一個傳統的夏季聖誕節，配有蝦雞尾酒和拉明頓蛋糕。

「別誤會我，12月25日早上去海灘是我最喜歡的事之一，」文森特·赫南德斯（Vincent Hernandez）告訴BBC說，「但在冬天吃融化的起司也是我最愛的事之一。」

「現在我們可以慶祝兩次，太完美了……我們兩全其美。」

市集與熱紅酒

很難準確說出「七月聖誕節」是何時何地開始的——有些傳聞說其實是美國在20世紀初首創的——但蓋瑞·克羅克特（Garry Crockett）相信，澳洲的這項傳統始於1980年他在卡通巴的「山景傳承飯店」。

某個寒冷的七月夜晚，外頭飄著雪，六名愛爾蘭人走進這家旅館，懷念起傳統的冬季聖誕節。

「我就跟他們說，要不幫你們辦個七月聖誕節？」現年76歲的克羅克特先生這樣告訴BBC。

一棵聖誕樹被重新拿出來，彩帶與裝飾球也被翻出來，整間飯店被佈置得充滿節慶氣氛。

雖然那場晚宴的細節如今已模糊，但克羅克特先生說，菜單上很可能有南瓜湯，以及牛肉、火雞和豬肉的雜錦烤肉。甜點則是聖誕布丁，裡面藏有一枚五分錢硬幣——這是在向英國傳統致敬。

「那真是太有趣了，」克羅克特回憶道，還說當晚約80位賓客「狂歡到凌晨三點」。

從那時起，「七月聖誕節」成為山景傳承飯店的年度聚會。蓋瑞的父親比爾，來自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經常穿上聖誕老人裝——「那是他一年中最期待的時刻」。

「這變成了我們的一件大事，」克羅克特說。

「然後我們開始接待來自新加坡、馬來西亞、日本的客人。」

他說，一開始當地一些教會有些「反彈」，但這個儀式很快就像滾雪球一般擴散到全國。

在紐卡斯爾，37歲的喬舒亞·羅布（Joshua Robb）花了一週時間為朋友準備六道菜的聖誕大餐，餐桌上擺滿聖誕拉炮和印有冬青圖案的菜單。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年會過十次聖誕節，」這位自稱聖誕節狂迷者說。

他表示，七月的盛宴讓他有機會參與澳洲平常錯過的節慶傳統。

「我們都有那種在英國穿的醜聖誕毛衣，」他笑說。

「這讓我們有機會穿它們，因為在攝氏45度的天氣下根本穿不了。」

另一位熱衷於舉辦「七月聖誕派對」的是47歲的菲律賓裔澳洲人尼爾·費羅（Neil Ferro），他說這股風潮「就是澳洲人會做的事」。

「聖誕節一直以來都是烤肉和海灘，但如果天氣冷，才更有聖誕味，」他一邊為賓客準備純素晚宴一邊說。

「七月是冬天最冷的時候……所以這是個讓人們聚在一起慶祝的好方式。」

但當費羅先生和朋友們窩在室內時，其他人則在享受寒冷。

在悉尼歷史悠久的岩石區，一條鵝卵石巷道被打造成冬季仙境，舉辦為期兩週的「七月聖誕市集」，還有人造雪機將泡沫雪灑向路人。

街道兩旁的木屋攤位販售冬季美食，從熱紅酒、烤棉花糖到融化的瑞士起司馬鈴薯應有盡有。

在販售雪花玻璃球的攤位上，當地居民尼默（Nemer）和莉拉·阿瓦德（Leila Awad）夫婦說，這些市集讓他們想起歐洲。

「我們曾在11月底去過巴黎的聖誕市集，那裡真的有聖誕氣氛，而這在澳洲是感受不到的，」莉拉說。

這正是十多年前從巴黎搬到澳洲的赫南德斯先生在2018年首次舉辦這個活動時的初衷。

為了重現他家鄉市集的氛圍，他從斯特拉斯堡——歐洲最著名的聖誕市集之一——進口了40座木屋，並從悉尼的一家農場購買了幾十棵聖誕樹。

「那位農場主覺得這很奇怪，但他非常高興，」赫南德斯說。

那位農場主是里奧·達馬西（Leo Damasi），他說過去二十年來，7月的銷售量不斷上升，成為12月旺季之外的驚喜。

「這個活動每年都在成長，」他告訴BBC。

如今，連肯德基也加入了「七月聖誕節」的行列——儘管克羅克特認為，有些人已經忘了這個節日真正的意義。

「這是關於友情、愛與連結——是和商業化恰恰相反的東西。」

他說，對某些人來說，「七月聖誕節」甚至比真正的聖誕節還要好。

「到了12月，很多人已經因為一整年的壓力而接近情緒崩潰。」

還有殘酷的澳洲酷暑，他補充說。

「相比之下，冬天是一個可以裹著毛毯、在壁爐前放鬆、和你選擇共度時光的人一起分享經驗的機會，而不是那些你覺得有義務要陪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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