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澳洲家庭經歷多年來在夏季慶典裡汗流浹背之後，終於拋下防曬乳，換上雪景，並在一座意想不到的歐洲首都找到節日的喜悅。

木造小屋掛滿閃爍燈飾，旋轉木馬優雅地轉動，烤香腸的煙燻氣息引領我們走向城鎮廣場。正值聖誕市集季，我們一家四口準備盡情享受。

每年，我們都在酷熱中過聖誕，額頭冒汗、背脊黏膩地吃著烤肉與李子布丁。聖誕節正好在澳洲盛夏，幾乎沒有選擇。雖然有人喜歡這樣的溫暖，我們卻早已渴望一個冬日聖誕。隨著長子正式成年，這是「現在或永不」的時刻。我們收拾好冬衣，從墨爾本登上飛往倫敦的長途航班。

計劃是搭乘火車穿越七個國家、八座城市，逐一享受沿途的聖誕市集。

尋找Feuerzangenbowle

旅行就是品嚐美食——這是我們家的座右銘，也常常決定我們的行程。聖誕節提供了特別的品嘗美食的機會。我們列下各城市必嘗的地方料理，樂此不疲地追尋。

每個市集都端出令人垂涎的季節小吃。我們在美因茲大快朵頤馬鈴薯煎餅（Kartoffelpuffer），在布拉格品嚐捷克香腸（Klobása）配芥末與麵包，在布達佩斯愛上了油炸扁麵包（Langos）。孩子們更是對巧克力水果串欲罷不能。這不是計算卡路里的時候。

當然，所有美食都需要飲品相伴，熱紅酒是顯而易見的選擇。我們發現無數變化——櫻桃、蘋果、藍莓——但真正俘獲我們心的，是紐倫堡的一款美酒：Feuerzangenbowle。

Feuerzangenbowle浸潤著歷史與蘭姆酒。浸滿烈酒的方糖被點燃，置於一個9000公升的龐大酒盆上方，緩緩滴落甜美、烘烤般的滋味到紅酒裡。似乎任何時候飲用都合乎社交禮儀，而我們也樂於遵循，不斷找藉口停在河畔攤位解饞。

除了填飽肚子，我們還沉醉於家鄉難得一見的景象與聲音。聖歌隊引領我們走向美因茲那座千年大教堂，在那裡看見手工雕刻、真人大小的耶誕馬槽場景。雖然已不再是能參與遊樂的年紀，但每次經過紐倫堡專為孩子設置的市集，仍欣賞著華麗遊樂設施傳出的叮噹樂音。

在布達佩斯與布拉提斯拉瓦，精美工藝品琳瑯滿目，我們多希望行李能再多些空間，好把藝術家自豪展出的水彩畫、珠寶與陶瓷帶回家。雖然有所取捨，我們仍逐步收集聖誕飾品，每座城市添上一件，日後掛在家中聖誕樹上，將永遠提醒我們這段旅程。

市集雖然充滿魔力，有些卻人潮洶湧，讓人不禁想起「沒有玫瑰不帶刺」的老話。

淹沒在人潮中

在倫敦，我們放棄了在萊斯特廣場與柯芬園的耶誕市集用餐的計劃。人群肩碰肩，入口被洶湧人潮堵塞。我們曾在墨爾本板球場參與泰勒絲「Eras」巡演的最大觀眾群，但那經驗完全不足以讓我們應付倫敦週六晚上的聖誕市集。加上時差折磨，我們很快撤退到較安靜的街道。

在布拉格的故事也相似，舊城廣場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群。天文鐘與大型聖誕市集的雙重吸引力，讓人難以承受。人潮的擁擠使我們感到窒息，只好逃往查理大橋附近稍微不那麼混亂的攤位。

我們很快學會要提早抵達，因為夜幕降臨後市集必然愈加擁擠。然而，現實是：誰會在歐洲度假時下午五點就吃晚餐？我們不會。於是採取「分頭行動」策略——分成兩組在擁擠攤位各自取餐，再集合分享。即使如此，常常難以找到座位，許多餐點只能在垃圾桶上方或角落裡端著盤子與杯子勉強享用，以避開人潮。

厭倦了與人群搏鬥，我們渴望找到那些不被擠爆的市集。

被忽略卻脫穎而出的聖誕之城

幾個月前，我們因為未知的吸引力（以及一份摻入雷司令白酒的豬肉派的誘惑），將盧森堡市加入行程。事實證明這是明智之舉。在歐洲許多地方飽受「過度旅遊」困擾之際，這座隱身於法國、比利時與德國之間的小城，宛如一顆公開卻鮮為人知的寶石。

走出中央火車站，我們立刻感受到步調的放慢與人潮的缺席。距離車站僅數公尺的城市飯店房間，與之前的住宿相比，簡直如宮殿般寬敞。

這座小巧、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名錄的首都，在我們徒步探索中逐漸展現風貌。搭乘免費的71公尺高全景電梯，是在城市兩層之間移動的最佳方式。當我們俯瞰深谷、陡峭懸崖與蜿蜒河流時，驚嘆不已。夜幕降臨後，我們前往冬日燈光節——一座全城的冬季仙境，正是我們在歐洲聖誕所期待的景象。

街道掛滿燈飾。閃爍的樹燈引領我們從自由大道上的飯店出發，沿著主要幹道前行。我們一路欣賞一件件光雕作品，直到抵達最近的市集。這裡有精心裝飾的木屋攤位：用當地木材雕刻的雪人，戴著手工編織的毛帽與圍巾坐在櫃檯上；屋簷下懸掛著巨大的禮盒。攤販笑容滿面，熱情招呼我們，樂於分享商品並聊起我們的旅程。 我們在聖誕老人的雪橇裡拍照，隨著機械紅鼻魯道夫的節奏點頭，並仰望頭頂無盡的燈串。

我們利用免費的電車網絡快速穿梭於冬日燈光節的五個市集地點。排隊短暫甚至不存在，輕鬆就能收集各種美食小吃。市集中有許多地方可坐下享用在地特色料理，雖然仍留意隨身物品，但不再有其他城市那種戒慎的緊張感。真正的喜悅在於：能夠毫不費力地享受一切，而不必在人群中推擠。

我們欣賞著城市巨大的聖誕樹，同時品嚐盤中滿溢的Kniddelen（盧森堡餃子，搭配培根與奶油），比任何通心粉加起司都更為奢華；又大快朵頤Gromperekichelcher（盧森堡傳統聖誕料理，以馬鈴薯煎餅配蘋果醬）。當地的氣泡酒 Crémant de Luxembourg，正好伴隨著歡快的音樂與孩童在鞦韆椅上發出的笑聲。 我們在篝火上烤著巨大的棉花糖，與攤販閒聊。

漫步市集時，我們愉快地拍下照片，驚喜地發現鏡頭裡竟沒有任何陌生人入鏡。這一切都如此輕鬆。

而在整趟旅程中，這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感到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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