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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27日上午12:00
美國一名3歲亞裔男童先天患上罕見的遺傳病，並成為全球首個患該病並接受突破性基因療法治療的人，他的康復進展令醫生震驚。
奧利弗·朱（Oliver Chu）患有罕見的遺傳疾病黏多醣症第2型、又稱亨特綜合症（Hunter syndrome，又稱MPSII，），該病會對身體和大腦造成持續損害。
最嚴重患者通常在20歲前死亡，其影響有時被形容為一種兒童時期失智症。
由於基因缺陷，治療前奧利弗無法產生維持細胞健康所需的酶（enzyme）。
英國曼徹斯特的醫療團隊全球首次嘗試透過基因療法改變奧利弗的細胞，以阻止這種病症。
試驗共同負責人西蒙·瓊斯（Simon Jones）教授告訴BBC，「我等了20年，才看到像奧利這樣的孩子有如此好的表現，這真的令人振奮。」
這個非凡故事的核心人物是奧利弗——全球首位接受該療法的五名男童之一——以及來自美國加州的朱家，他們將信任寄託在曼徹斯特皇家兒童醫院的醫療團隊。
開始治療一年後，奧利弗如今似乎發展正常。
「每次談到這件事我都想哭，因為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他的母親景如（Jingru，音）說。
BBC跟蹤奧利弗的故事超過一年——包括英國科學家如何率先研發這項開創性的基因療法，以及這項醫療試驗因資金不足幾乎無法啟動的過程。
我們首次在2024年12月於曼徹斯特皇家兒童醫院的國家衛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for Health and Care Research, NIHR）臨床研究中心見到奧利弗和他的父親瑞奇。
這一天意義重大。
自4月被診斷患有亨特綜合症以來，奧利弗的生活——與同樣患病的哥哥斯凱勒（Skyler）一樣——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去醫院就診。
斯凱勒曾在語言和協調方面出現一些遲緩，但最初被認為是因在新冠疫情期間出生所致。
瑞奇（Ricky）告訴我，兩個兒子的診斷結果令他感到非常震驚。
「當你得知亨特綜合症時，醫生首先告訴你的是：『不要上網搜尋，因為你會看到最糟糕的案例，會非常非常令人沮喪。』」
「但像任何人一樣，你還是會去查，然後心想：『天啊，這就是我的兩個兒子將要面對的嗎？』」
孩子出生時看似健康，但大約在兩歲時開始出現症狀。
這些症狀各異，可能包括外貌變化、四肢僵硬和身材矮小。該病會損害全身，包括心臟、肝臟、骨骼和關節，在最嚴重的情況下會導致嚴重的智力障礙和持續的神經退化。
亨特綜合症幾乎只發生在男孩身上，極為罕見，全球每10萬名男性新生兒中僅有一例。
直到現在，亨特綜合症唯一可用的藥物是Elaprase，每名患者每年費用約30萬英鎊，能夠減緩疾病對身體的影響。但該藥物無法穿過血腦屏障，因此對認知症狀無效。
今天，奧利弗正被接上機器，進行細胞移除——這是嘗試透過一次性治療來阻止其基因疾病發展的首個關鍵步驟。
「他的血液通過一台精密機器，收集一種特定類型的細胞，稱為幹細胞，這些細胞將被送往實驗室進行改造，然後再回輸給他。」兒科血液學顧問克萊爾·霍根（Claire Horgan）醫生解釋。
奧利弗的血細胞被仔細包裝後送往倫敦的大奧蒙德街醫院（Great Ormond Street Hospital，GOSH）實驗室。
在亨特綜合症中，基因錯誤導致細胞缺乏製造酶——硫酸酯酶（IDS）——的指令，該酶對於分解長期在組織和器官中累積的大型糖分子至關重要。
科學家將缺失的IDS基因插入一種病毒，該病毒的遺傳物質已被移除，因此不會引起疾病。
其他基因療法也採用類似方法，例如治療另一種罕見遺傳病、異染性腦白質退化症（MLD）。
來自大奧蒙德街醫院細胞與基因療法服務部門、同時是倫敦大學學院高級研究員的凱倫·巴克蘭（Karen Buckland）解釋：「我們利用病毒的機制，將缺陷基因的正常拷貝插入每個幹細胞。」
「當這些細胞回到奧利弗體內時，它們應該會重新填充骨髓並開始產生新的白血球，而每個白血球有望開始製造他體內缺失的蛋白質（酶）。」
仍然存在一個問題：如何讓足夠的缺失酶進入大腦。
為解決這一問題，插入的基因被修改，使其產生的酶能更有效地穿過血腦屏障。
我們再次在曼徹斯特皇家兒童醫院的臨床研究中心見到奧利弗。
這次他與母親景如同行，而父親瑞奇留在加州照顧斯凱勒。
當研究團隊成員打開一個大型金屬冷凍保存罐時，現場充滿期待。奧利弗經基因改造的幹細胞已被冷凍，並從大奧蒙德街醫院運回。
一個小型透明輸液袋被取出，放在液體托盤中慢慢加熱至體溫。
經過多次檢查後，護士將含有約1.25億個基因改造幹細胞的透明液體抽入注射器。
奧利弗對醫院並不陌生，但仍顯得煩躁不安。當研究護士將約一量杯的治療液緩慢注入胸部導管時，他不停扭動。
景如緊抱著奧利弗。十分鐘後，完成輸注。
一小時後，進行第二次相同的注射。奧利弗繼續在便攜式螢幕上看卡通，完全沒有意識到剛剛發生的事情可能有多重要。
就這樣，基因療法完成了。過程似乎很快結束，但其目標極為宏大：以一次性治療阻止奧利弗病情惡化。
幾天後，奧利弗與景如飛回加州。現在，家人和醫療團隊只能等待，看看基因療法是否奏效。
5月，奧利弗回到曼徹斯特，接受關鍵檢測以確認基因療法是否奏效。
這次，全家人都在場。
我們在曼徹斯特市中心的一個公園見面，立刻可以看出情況非常樂觀。
奧利弗比之前更活潑、更好奇。明顯地，他現在可自由玩耍，並且已經離開醫院，看起來更有精神、更健康。
瑞奇欣喜若狂：「他表現得非常好。我們看到他的語言和行動能力都有進步。僅僅三個月，他就成熟了許多。」
真正的大喜訊是，奧利弗已經可停止每週注射所缺失的酶。
景如說：「每次告訴別人奧利弗自己在製造酶時，我都想掐自己一下，因為這太不可思議了。每次談到這件事我都想哭。」
她表示，奧利弗與治療前「完全不同」，現在「話很多」，並且更積極與其他孩子互動。
我們終於見到五歲的斯凱勒，他非常保護並關心弟弟。
瑞奇說：「我最大的願望是斯凱勒也能接受同樣的治療。感覺奧利弗的人生被重置了，我希望斯凱勒也能如此，儘管他年紀稍大。」
起初，人們認為奧利弗年齡過大，因為治療無法逆轉已存在的損傷，但檢查結果顯示他基本上不受影響。
斯凱勒似乎對周圍世界充滿興趣，走向公園時還主動牽我的手聊天。
瑞奇解釋，斯凱勒在語言和運動技能方面發展遲緩，但正在接受注射治療，該療法能將治療送達身體，但無法進入大腦。
奧利弗每三個月回一次曼徹斯特，進行持續數天的後續檢測。
8月底，進一步檢查確認基因療法正在發揮作用。
奧利弗顯然狀況良好，距離治療開始已過九個月。
奧利弗因瓊斯教授的白鬍子而稱呼其為「聖誕老人」，瓊斯笑容滿面：「移植前，奧利弗完全無法製造任何酶，而現在他製造的量是正常值的數百倍。」
「更重要的是，我們看到他在進步，他在學習，有新的詞彙和技能，他行動自如多了。」
然而，瓊斯教授仍保持謹慎：「我們必須小心，不要過度興奮，但目前情況已經非常理想。」
在醫院的屋頂花園，奧利弗與父親一起玩耍。
瑞奇說：「他就像完全變了一個孩子，到處跑，話不停。」
「奧利弗的未來看起來非常光明，希望這意味著更多孩子能接受治療。」
目前，共有五名男童參與試驗，來自美國、歐洲和澳洲。英國沒有患者參與，因為確診太晚不符合資格。
所有孩子將至少接受兩年的監測。如果試驗成功，醫院和大學希望與另一家生物技術公司合作，推動治療獲得許可。
瓊斯教授表示，同樣的基因療法正應用於其他基因疾病。
曼徹斯特目前也在試驗針對黏多醣症第一型（MPS I —— Hurler syndrome、赫勒氏症）和三型 （MPS III——Sanfilippo syndrome、聖菲利柏氏症）的類似療法。
瑞奇和景如表示，他們對曼徹斯特團隊允許奧利弗參與試驗「永遠心存感激」。
他們對奧利弗近月的進展感到驚訝。
奧利弗現在能製造缺失的酶，身體和大腦保持健康。
瑞奇說：「我不想烏鴉嘴，但我覺得結果非常非常好。」
「他的生活不再被針頭和醫院看診主宰。他的語言、敏捷度和認知發展都有顯著提升。」
「這不僅僅是隨年齡增長的緩慢曲線，而是自移植後呈現指數級躍升。」
曼徹斯特大學的研究團隊由布萊恩·比格（Brian Bigger）教授領導，花費超過15年研發亨特綜合症的基因療法。
2020年，該大學宣布與一家美國小型生物技術公司Avrobio合作，開展臨床試驗。
但三年後，該公司因另一項基因療法研究結果不佳及資金不足，將許可證退還給大學。
這項原本將幫助奧利弗的首次人體試驗，尚未開始就陷入危機。
瓊斯教授說：「我們必須迅速行動，挽救整個構想，並尋找新的贊助方和資金來源。」
此時，英國醫學研究慈善機構LifeArc介入，提供250萬英鎊資金。
執行長薩姆·巴雷爾（Sam Barrell）博士表示：「對英國超過350萬名罕見病患者而言，獲得有效治療是一項巨大挑戰——目前95%的疾病沒有任何治療方法。」
朱家慶幸試驗未被迫中止，並希望斯凱勒有一天能像弟弟一樣受益於基因療法。
瑞奇說：「我願意走到天涯海角，無論往後走、向前走、倒著走、光著腳走，只為確保我的孩子擁有更好的未來。」
補充報導：納特·賴特（Nat Wright）及布里傑什·帕特爾（Brijesh Pat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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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1/2025 08:00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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