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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AI競賽如火如荼之際,美國總統特朗普於12月8日宣布,允許輝達(NVIDIA,英偉達)將其較高階的H200人工智慧(AI)晶片出口至中國「經批准的客戶」,並由美國政府抽取25%的銷售分成。
此消息在科技金融界引發熱議,並被一些人視為美中貿易戰談判後,兩國決定休兵一年後的第一張證明書。
中國的反應同樣引人關注。英國《金融時報》報導,北京正考慮限制H200進口,並召集中國科技業巨頭阿里巴巴、騰訊與字節跳動等評估需求。報導分析稱,習近平所擘劃的中國半導體「自主發展」的強勢路線不容質疑。
還有分析稱,中國並非在「調整經濟」或「調養生息」,而是與美國或其他競爭對手打一場全球供應鏈重組下的地緣戰爭,從擴大內需到強化高科技自主,以應對來自美國長期的科技封鎖與關稅戰。
上海科技諮詢公司Tidalwave高級合夥人江凱明(Cameron Johnson)向BBC中文表示,雙方此次交易的權衡取捨是經濟算盤。他表示,中國控制稀土資源,而美國的經濟需要稀土。中國因此有效地向美國政府施壓,以獲得其想要的東西,即更多高階晶片。
新加坡AI半導體評論網Tech Tech China總監卓薇安(Vivian Toh)向BBC中文強調,換個角度來看,美國不允許政府部門使用中國晶片,但仍無法阻止眾多初創企業用中國的開源大模型。美中雙方始終都在尋求技術自主之路,但也從未真正切割彼此之間的技術擴散與互動。
不過,她也同意,中國如果放緩H200的購買,是其實現「算力自主」的必然趨勢,因為不僅華為,還有寒武紀等許多新秀都在這個領域逐漸嶄露頭角,市佔率也在逐步提升,已經不再是去年「非進口晶片不行」的局面。
曾任上海美國商會副會長的江凱明預計中國最終仍會購買H200晶片,只是會從海外採購。
江凱明告訴BBC,許多中國公司在馬來西亞和中東等地都設有資料中心,之後會透過這些地方將H200晶片進口到中國市場。他強調,關鍵在於,此次同時打開H200晶片及其背後的整個晶片技術。「也就是說,現在所有相關的晶片都可以進入中國市場。即使H200晶片現在不銷往中國,其他晶片也會開始進入中國市場。」
輝達的高階AI晶片出口到中國與否,一直是近幾年中美政經博弈的重要籌碼,此前有關這些晶片的出口政策呈現左右搖擺的態勢。目前,H20晶片是中國公司能獲得的最先進AI晶片。
特朗普(Donald Trump,川普)宣布解除銷售H200晶片至中國的禁令之後,《金融時報》傳出北京正在審慎評估讓此晶片賣到中國市場的可能性,或至少先調查其「安全性」——這與今年春天北京針對輝達H20晶片的處理模式如出一轍。
根據《金融時報》,中國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NDRC)與工業和信息化部(MIIT)正討論禁止公共部門採購H200,並首度將本土AI晶片納入官方採購清單。
多位業內人士分析稱,這反映出北京的「雙軌」思維:視H200為「雙刃劍」,短期可提升阿里、騰訊的AI訓練效率,但認為長期依賴將弱化創新。
換言之,這不僅是中國的短期反應,更是其長期自主化戰略的體現。因為,儘管H200性能遠超現有中國可購晶片,但北京選擇「有限度」進口,甚至禁止公共部門使用,目的是避免重蹈「依賴陷阱」。
同時,包括中國官媒《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在內,中國網路空間出現「疑美論」,稱將H200賣到中國是美國的「陽謀」,目的是削弱本土晶片的發展空間。
有分析指出,中國「東數西算」工程已建置逾100萬顆國產GPU叢集(將多個電腦設備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強大運算系統),涵蓋LLM(大型語言模型)訓練與HPC(高性能運算)模擬,信心滿滿的中國評論者稱業已足夠應付大部分應用。
中國科技諮詢公司「振芯薈」首席分析師張彬磊向中國媒體財新表示,輝達中國收入占比一度超過30%,但在美國禁令下中國區數據中心晶片收入歸零,影響顯著,而且中國國產AI晶片企業收入規模迅速成長,輝達有被取代的「危機感」,但中國AI公司仍需英偉達晶片訓練大模型,因此恢復輝達AI晶片對中美都有好處。
《晶片戰爭》作者、美國塔夫茨大學(Tufts University)教授克里斯·米勒(Chris Miller)近日接受美國公共電視網(PBS)採訪時稱,中國雖吸引AI人才,但規模化生產仍是瓶頸,關鍵是中國當下AI晶片製造能力的實質產量仍落後美國。
米勒稱,2026年美國及其夥伴如台灣和韓國加總將生產全球超過95%的AI晶片,中國將生產不到5%。因此,中國需要進口美國半導體產品來維持其人工智慧公司運作:「它需要我們(美國)的晶片來訓練最先進的模型……出售這些晶片幾乎肯定會提升中國的人工智慧能力。」
總體看來,面對輝達晶片,中國似乎防禦與進攻並行:表面拒絕美國「善意」,實則為本土產業爭取喘息,轉化壓力為動力。不過,卓薇安向BBC強調,分析北京的晶片策略,仍需要跳出「進攻」與「防守」的維度。她認為北京的策略是從能源,到基建,再到算力、演算法以及應用上進行動態調控,核心目標還是實現「算力自主」,而不是向其他國「進擊」。
除了中國對美國的防備之外,白宮為何突然解除H200對中國銷售禁令,亦是焦點。有專家表示,這背後其實融合了經濟壓力、國家安全微調與外交試探。從拜登時代的管制轉為特朗普的「有條件開放」,標誌華盛頓在遏制中國AI崛起與挽救本土產業間存在激烈辯論。
路透社報導指,特朗普決定解決內部的重大辯論:出售晶片維持全球領先,還是禁運助長美國科技戰的頭號對手中國華為公司? 此次解禁H200被白宮視為折衷方法,更高階的輝達Blackwell晶片不會賣給中國。
此外,輝達在中國市場佔比曾達20%,但2024年禁令致損失55億美元。有分析師稱,此舉可帶來每年25-30億美元額外營收。再者,輝達CEO黃仁勳今年來積極遊說白宮,數次對外強調銷售禁令反而加速中國發展高階晶片,替代美國產品最終將損害美國競爭力。但根據《華爾街日報》,所有H200晶片須經檢查,再出口到中國,確保無軍事轉用。
曾在奧巴馬政府(Barack Obama,歐巴馬)擔任商務部高級官員的赫希霍恩(Eric Hirschhorn)接受路透採訪時批評特朗普解禁H200:「以國家安全換取貿易優勢是一個可怕的錯誤……這違背了民主黨和共和黨政府一貫的政策,即不協助中國軍事現代化。」
美國對華鷹派也抨擊H200解禁,稱這為中國AI注入「火箭燃料」,助長中國AI平台DeepSeek等與美國競爭。 這也讓晶片在美中大國博弈中的關鍵角色再次凸顯。
卓薇安向BBC中文強調,與其說「火箭燃料」,不如說是「短期助燃劑」。她認為,H200短期幫助中國大模型廠商進行開源訓練,事實證明這也確實確立了中國開源大模型在世界上的領先地位,讓千問、混元、Deepseek在全球AI市場佔據一席之地,也給中國自研晶片的發展和迭代創造爭取時間。
不過,特朗普宣佈的25%收入分成與安全審查,讓華盛頓握有「隨時翻臉」槓桿。
美國喬治城大學助理教授杜如松(Rush Doshi),同時是拜登政府的國家安全委員會成員在X上發文表示,美國放行H200晶片出口中國正是「AI賽決勝點」,白宮此舉可能決定AI競賽的勝負。他認為,中國已在電力、工程師等方面領先,放行H200將放大其優勢。
江凱明向BBC解釋,將H200銷售給中國是美國企業的營收考量,中國目前擁有籌碼,美國不希望這些籌碼被用來對抗美國企業。
卓薇安向BBC中文分析稱,從特朗普一貫的「美國優先」政策來看,這一步是權衡了國家安全、經濟效益、產業刺激、外交關係的綜合決策,相信是對美國長遠利益的考量。
「其實,這也標誌著在探索了全面封鎖的技術道路之後,中美兩國已經開始從自身利益出發,嘗試有條件『各取所需』的合作了。」卓薇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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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2025 08:00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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