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上午10點,江澤民追悼大會在北京舉行。中國全國降半旗致哀,所有公共娛樂活動暫停一天。
當中國領導人逝世與抗議活動幾乎同時發生,不免令人回憶起歷史上曾出現過的畫面。
1976年,「人民的好總理」周恩來逝世,大批民眾聚集在天安門廣場悼念,後來當局暴力驅散群眾,史稱「四五運動」。1989年,中共改革派領導人胡耀邦逝世,大規模民眾自發悼念,遭到當局鎮壓,發生了震驚中外的「六四事件」。
如今,前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逝世之時,正值各地民眾發起反對新冠「清零」政策的抗議。有人甚至喊出了「不要獨裁要民主」「共產黨下台」等口號,彷彿歷史重現。
這是中共目前面臨的困境:如何在合法性受到質疑時悼念一位領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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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官方公布的治喪委員會公告,不舉行遺體告別儀式。而移靈北京,治喪委員會名單等等細節,亦反映出了當局的警惕和謹慎。
「習近平會非常警覺,如果這個事情處理不好,可能引發各種政治後果」,美國紐約城市大學(The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政治學教授夏明對BBC中文說。
12月6日上午10點,江澤民追悼大會在北京舉行。而在此之前,並沒有舉行大規模遺體告別儀式,這在歷史上較為罕見。
「表面上說是為了抗疫,但不排除考慮到可能有人利用遺體告別儀式來進行抗議」,法學博士、原美國律師協會法治項目中國主任虞平對BBC中文說。
目前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附近的三個地鐵站已經關閉,首都北京周圍部署了大量警員。
對於中國第二代領導核心鄧小平的悼念儀式,官方寫道,「根據鄧小平同志的囑托和親屬的意見,不舉行遺體告別儀式」。而對江的悼念並沒有提到前半句。
江澤民去世後,中國民眾對他表達了前所未有的悼念。社交媒體上,許多人懷念他鮮明、活潑的個人風格,與中外記者談笑自如的場景,也提及他所在的時代的開放程度。還有人借古諷今,暗喻當今領導人的古板和對社會的嚴厲管控。
如何防止這種懷念情緒擴大,進而引發抗議行動,是中共必然會考慮的問題。
「江澤民的聲望有所提升,對於習近平來說,中國在一定程度上傾向1976年的政治氛圍了」,夏明說。
1970年代中期,中國進入文化大革命末期,10年動蕩令不少民眾將矛頭指向毛澤東和「四人幫」。周恩來逝世後,民眾借著對他的悼念發起抗議,並表達對鄧小平的支持。
「相比毛澤東的極左勢力來說,當時的周恩來和鄧小平對中國老百姓是一個不那麼壞的選擇」,夏明說。他認為習近平目前相當於華國鋒的位置,而江澤民則類似當時的鄧小平。
虞平認為,當前中國民眾懷念江澤民,一個重要原因是,江的年代比習開放很多,比較認可普世價值觀,給與了黨內改革派一定空間,讓中國向國際靠攏。但這些問題很難在當前被年輕人借用,形成新的抗議潮。
因為針對新冠政策的抗議「並沒有形成對習近平政策上的直接對抗」,他說。
96歲的江澤民在上海去世,遺體於12月1日下午由專機移送北京。根據黨報人民日報,習近平、李克強等人到機場迎靈,江澤民的遺孀王冶坪也隨專機抵達北京,並現身告別。
從歷史上看,中國領導人逝世後一般就地火化,而不是長途跋涉將遺體送往首都。
上海是「江澤民派系」大本營,包括退休的元老級人物吳邦國,現任國務院副總理韓正等。
在治喪委員會名單中,「江派」的支持者曾慶紅、胡錦濤等人也出現在名單中。
「對於習來說,悼念儀式在他自己的管控之下進行,而不是由上海的官員來操辦,恐怕更安全一些」,夏明說。
「如果民眾的悼念與江的舊部可能的行動出現交集,會不會對他帶來政治上的後果,我想這是他會提防的」。
在官方發佈的江澤民訃告中,將被稱為「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外交家,久經考驗的共產主義戰士」頭銜。「軍事家」的頭銜在中央軍委主席中較為罕見。
夏明認為,給江冠以「軍事家」的頭銜反映了習近平強化中國的軍事建設,穩定軍心。
江澤民在任期間,中國面臨軍隊現代化的轉型。他禁止了軍隊、武警部隊和政法機關從事經商活動,並提升了武器的現代化,尤其推崇向俄羅斯學習,在航空航天等方面大量引進俄羅斯的設備。 根據官方發佈的文章,江澤民在擔任軍委主席期間,創立了江澤民國防和軍隊建設思想。
「對習近平來說,這些都是可以繼續利用的,尤其當中國今天面臨內憂外患的情況時,一定會繼續強化軍隊的作用。」
虞平則認為,如果想要強化軍隊的重要性,不需要通過對前軍委主席增加頭銜來的形式來進行。
「中共在宣傳文化上已經不再掩飾,越來越強調軍隊穩國家才能穩,包括強化槍桿子和刀把子的專政工具,通過對前領導人加頭銜是達不到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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